《2010~2019年中国老年人抑郁症患病率的META分析》显示,中国老年人抑郁症患病率为25.55%。2018年,台湾国立阳明大学医学院精神科副教授范佩贞在当年的“柳叶刀-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会议”上表示,随着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,中国老人的自杀率正在持续上升,为普通人的3~7倍。
相关数据不约而同指向同一个事实:老龄化在加剧,但社会各界对此所做的心理建设明显不足,“不仅老年人没准备好迎接老去,他们的家属同样如此”。而事实上,生命教育不仅针对个体,更关乎普通人如何在老龄社会中自处。
针对中国2.6亿名老年人群,如何在做好基础照料的前提下给予其更好的精神慰藉?在近日老龄社会30人论坛和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中心联合举办的专题研讨会上,北京十方缘公益基金会秘书长、中国生命关怀协会常务理事方树功认为,陪伴老人关乎陪伴者和老人双方生命的成长。伴老人左右,要做到不分析、不评判、不下定义。
方树功指出:“我们国家的自杀率在逐年下降,已经进入到世界自杀率最低的国家之列,这说明我国的物质文明在进步。但与此同时,中国老年人的自杀率在上升。”
老年人为什么会自杀?在方树功看来,老人们并非因为没有吃的会饿死,也并非在治疗过程中没有阵痛药物。究其根本,老年人群的精神需求没有得到满足。
自2010年第一次接触到临终关怀起,12年来,方树功总结出老年人的四方面需求:医疗护理、生活护理、社会支持和心灵呵护,而前三方面需求分别有医疗系统、子女/养老机构、民政系统提供支撑,唯独心灵呵护是个空白点。
据方树功介绍,所谓老人的心灵护理,指的是为老人提供不以疗愈为目的的精神慰藉,用爱和陪伴让每位老人感受到生命是一种定义的存在,从而让其超越孤独、愤怒、焦虑和对死亡的恐惧。
在中国开展老年人心灵呵护的难点在哪里?方树功觉得,难在中国老人很少有宗教信仰。在老人(尤其是临终老人)心灵呵护方面,全世界基本上都采用宗教的方式。在欧美国家,老人临终前都有牧师前来提供服务;而我国90%的人没有宗教信仰,如何给没有宗教信仰的老人提供心灵服务是一个难题。
回溯过往,中国人对生命,甚至对死亡的困惑也并非从来如此。50年前甚至更早,国人便有阴间、阳间的传统迷信说法。面对死亡,大家也不恐惧,到50岁就开始给自己准备寿衣、寿棺,然后踏踏实实说着“以后去见已故的爷爷奶奶”。再往后,随着人类文明进步,传统迷信站不住脚,“生命到底走向何方”便成了老人们都会思索的问题。
面对我国老年群体缺乏心灵呵护这一空白点,方树功探索了12年。从最初的做志愿者陪伴老人,到之后成立为老公益组织、行业协会、公益基金会,再到后来跳出公益的圈子,借力养老院、家政公司、医务从业人员以触达更多老人。到最后,方树功试图通过普及推广的形式,号召每个个体惠及身边的老人,“让爱与陪伴成为一种生活方式”。
方树功觉得,是在陪伴老人的过程中获得对生命的全新认知。12年前,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,方树功接触到重症临终老人。40分钟的陪伴过程中,方树功发现,其实不是他在陪老人,而是老人在用生命陪他。
“很多人进入到老年阶段,尤其是生命的最后阶段,一辈子全活明白了。你让每个老人重活一次,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伟人,但他们不可能了。”第一次陪伴老人的40分钟里,方树功仿佛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到了最后的40分钟,也因此顿悟出自己的一生该如何活。与老人不同的是,他还有时间。
随后,从临终老人,到老人,再到身边人,方树功总结出一套关于陪伴的方法论:不分析、不评判、不下定义。
美国著名精神科医师大卫·霍金斯博士曾做过一项实验。实验中,霍金斯提出“人是有频率的能量体”,并把人体频率设定为从1到1000。实验结果显示,人的不同情绪对应不同的频率,当频率在200以上时就不会生病。
在方树功看来,把霍金斯博士的实验结果应用到老年人心灵呵护中,得到的结论便是:同频共振,即在老人不开心,甚至痛苦的时候不要妄加个人评价,或是劝其“振作”,而是应该让我们自己放松、宁静、祥和,成为一个“高频”,进而来同化老人的能量频率。
“陪伴老人有两个前置条件。第一,要真正意识到陪伴有益于彼此生命的成长,而非单方面付出;第二,在陪伴老人之前,要让自己处于无我无念的状态里,以此给老人同频共振的可能。”
此外,方树功还呼吁,陪伴老人要始于当下,“不要把这件事推迟到退休有时间后,或者一定要等到自己挣到多少钱之后”。用生命陪伴生命,为老人提供心灵呵护,开始行动就好,“这就是全部的意义所在”。